本例是应用沙盘游戏疗法成功缓解焦虑情绪的案例。期间来访者通过沙箱玩具对自己问题进行创意而贴切的表达,咨询师和来访者通过箱庭意象进行的共感的对话,以及困扰来访者问题的最终消失,让我们不得不感叹沙盘游戏无为而化的神奇功能。
一、基本情况
来访者M,54岁,高中教师。M是大家很尊敬的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我心里也一直把他当作师长那样敬重。在陪伴他制作箱庭的过程中,我感受着他的焦虑、他顽强的毅力,同时也被他的创意深深打动。
那是中午签到过后,在走廊里遇到M,他满头大汗,显得有点疲惫,像是中午没休息好的样子。我问下午有没有时间体验一下沙盘游戏。他回答说第二节有课。我说一节课就足够了。他说好,签完到就过来咨询室。M如期而来,一进门就看到橱柜里的玩具,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好多小玩具(勉强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忧愁)。我也趁势走到橱柜前,请M好好欣赏一下(抓住时机导入沙盘游戏体验)。然而他并没有留恋的意思,快步走到窗前的电脑前坐下来,迫不及待地想上网,但这里的电脑上不了网,他很失望的样子,站起来说,有风扇吗?这里太热了,回答说没有。这里条件有点简陋,希望谅解。(迫不及待地上网、失望、热,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M问让我来做什么?
我把他引到沙箱前面,让他用手抚摸一下沙子。告诉他沙子很干净,是我用水洗过多遍的。问他摸沙什么感觉?回答说很舒适。之后他说我写给你吧,不好说出来。我默默观察,他用手指在沙箱里写:心里闷,怎办?(对于成人来讲,很多时候对年轻的小辈诉说苦恼还有一定的顾虑,而借助沙盘,手写也好,摆放玩具也好,则可避免这种尴尬,所以说沙盘对成人来讲也是一种很好的表达方式)
看着他写完字,我笑了,说M老师,您来对了,来这里就是解决您的问题的。之后告诉M沙盘游戏的规则,M默默地摆起来。他挑选玩具很仔细,每一样玩具都精挑细选,整个作品使用18个玩具,但制作过程却用了30分钟。
二、制作过程
M最先从玩具架上拿来一个带着燃烧香烟的烟斗,放在沙盘中间,放下的动作有点轻,快接触到沙子时又有点故意扔下去的样子,之后满脸愁容又探寻地望着我,问摆多少个玩具?回答不限。他又投入到新一轮的找寻当中。
接着拿来两辆摩托车和一个黑色恐龙躺倒放在烟斗右侧(此时我的疑问也生出,为什么会躺倒摆放玩具?很少见,不会摆还是别有寓意?)。看他又拿来两个细长的饮料瓶、两把日本军刀、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摆好。其中一个人放在烟斗的下面。一把军刀把摩托车和黑色恐龙连接起来。在恐龙尾巴和两辆摩托车的上边分别放一根胡萝卜。而在左侧,两个饮料瓶旁边分别放一只贝壳,右边的饮料瓶下一个躺着的人。左边饮料瓶下是另一把军刀。上方是三个神话卡通人物,两个红色的奥特曼,一正一反,接连放置,他们的上边是一个蓝色的卡通人。
放完这些看了看,说好了。我问有需要调整的吗?他仔细看了看,走到玩具架上找了一下,说不好调。就这样吧!
三、分享讨论
我欣赏着这幅很有创意的作品,乍看起来显得凌乱,像是战争后的惨状,但仔细看摆放得很有秩序,应该有特别的含义,我很期待。
还没等我问,M就指着作品讲起来。这是两个字。这边这个人抽着烟在这里思考,是骑摩托车去呢,还是骑恐龙去?一个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另一个是原始交通工具,一个是现代的方法,另一个是原始的方法,用哪个好呢?他在思考。
这两字是“办法”。“奥,原来如此!”M说出来后,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用玩具摆了两个字,所以才躺着摆,我之前的疑问解开了,同时也明白了他最初摆放烟斗的含义。
这是两瓶饮料,两边的贝壳是用来装水用的。这些人都在想办法,渴了可以喝饮料,用贝壳盛来喝,他说。
我在旁边倾听者、欣赏着,感叹他的创意。说您准备了大量的人力和物资,看来你们最近遇到很棘手的问题,很难解决呀!M说是,非常难。所以这个团体成员都在想办法。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作品,说虽然问题暂时难以解决,不过最终肯定会解决的,您看,我指着画面上的人说,这些人都是很有能量、很有力量的人。奥特曼和蓝色卡通人,有着超人的能力,而这两个人一身肌肉,身体非常强壮,显得很有力量,这样看来,这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团体,有这样的团队还愁问题不能解决吗?!M说是的,你说的对,这是两个机器人,说完这话长出一口气。
看到作品左侧的摆放,我问这两个红色的奥特曼为什么是一正一反?M说团体面临难题,很多人一起想办法。有正面思维和反面思维,从正反两方面看问题,也就是从多角度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样视野更加开阔。
“奥,原来是这样!”我由衷地感叹着。
“还表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M补充说。
说完我们都笑了。
我说看来这个难题的确让人头疼,让你们非常忧心啊,可能更是让您忧心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吧!
说完这些我们又忍不住笑起来。
看到两把刀,我问为什么用刀?
M说用刀是希望事情能够得到迅速而彻底的解决。如遇到山石阻挡可以用刀披荆斩棘、扫除障碍。我不住地点头,知道这样锋利的武器准备也足以说明问题的困难程度。
看到摩托车上方和恐龙尾巴处的两个胡萝卜,觉得很有意思,问何意?
回答两个胡萝卜一个在“法”字“去”的开头一笔,一个表示最后一笔,表明事情的开头和结尾。摩托车上方是事情的开始,而最后的胡萝卜表示事情最后成功的一点,说着M拿起胡萝卜用力地点了一下,重新放在沙子上,象征着一顿笔的胜利。
我不住地点头称赞,看来在M心里已经知道事情最终会成功了。
说完M又端详了一阵儿,先把烟斗和香烟竖直扯平,说这个可以代表两点,加上下面的人代表“法”字的三点水。后来不满意,又去玩具架上找,看到手机,非常高兴,摆在烟斗上面。他看着手机、烟斗和人,感慨地说这都是非常好的意象,解决问题要有交通工具,摩托车,烟斗用来帮助人凝神思考,还离不开通讯工具,手机可以用来联系外界信息,这真是现代和远古的结合啊,我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看着手机,我脱口而出,这个人不就是您吗?您在抽烟思考解决难题的办法,这部手机不就是您随身带的小灵通吗?因为我经常见M用小灵通打电话,所以非常熟悉。M听后大笑不止,爽朗的笑声持续良久,边笑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比一下,真的十分相似,我们笑得更厉害了。伴随着笑声,我知道M的烦闷情绪已经一扫而空,讨论过程也将接近尾声。
这就是共感。在接受沙盘游戏疗法培训的过程中老师一直强调箱庭中的陪伴和共感。今天我体会到了共感的威力。沙盘游戏疗法和一般的咨询一样,都需要治疗师用心的陪伴。可以说,咨询师在箱庭陪伴中是否带着纯净的心共感来访者的思想和情感是咨询成功的关键。
我让M给这幅作品起个名字,想了一会儿说“模具组字”。说我是用你提供的道具组成两个字,这两个字当中包含众多意象。古代和现代时空交错融合,奥特曼三个小人象征远古神话,而这边是两个机器人,是现代高科技,所以是古代和现代的融合。我频频点头,赞叹M高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后来我让M根据作品的内涵起个名字,说“集中生智”,集是集体的“集”,集体的力量是无限的,正好和作品中团体成员联合起来想办法相符合。这个字化用的太妙了,我赞叹地说,M高兴地笑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最后,我问M问题是否解决了,他轻松地回答说解决了,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大家齐心协力,没有解决不了的。还诙谐地说大不了我骑着摩托车再抽一口烟、再吃一口胡萝卜嘛!
此话一出,我们彼此心领神会,都笑了。
作者:赵立利,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生物反馈训练师,现任灌南第二中学心理健康专职教师。